究学先生信步于北京南路。忽讶于学府新成,乃游于杏坛。
过广场侧,穿竹语苑,临隧道口。有学子匆匆逆面,切切相邀,即立于道侧之赭石碧松之下,手指道口:“可请先生解牌楼之书?”究学先生乃仰首,目睨于檐口,往返数焉。见匾额书正字约,笔力遒逸,颔首对曰:“中无诘屈磝碻之迹,汝等未识否?”
“非也。此乃三字之额,以‘之’立中,左右赅通,学生未知额中‘行之道’抑‘道之行’,孰与切合?”
究学先生摇首解颐,曰:“以鄙人孔见,始于右而终于左者,云‘行之道’为切。”
“何也?愿听先生指教。”
“子不闻桃符之用乎?通国学之习见,‘行之道’当恰切勿疑。子不闻昌黎《原道》之说乎?‘博爱之谓仁,行而宜之之谓义,由是而之焉之谓道。’夫仁人之心,宜而行之,博爱之冀昭昭在目。子亦不闻阳明《传习》之箴乎?‘只説一箇知,已自有行在;只説一箇行,已自有知在。’行中有知,以知为行,践行之期明明彰矣!”
“行之又见之,无乃陶公之志哉?然此中之道可得闻乎?”
究学先生见后生恳然有请,朗然言之:“‘道’之说可谓广矣。通衢广陌,纵横驰逐,惟意所之者,道也。然此道非彼道。敏于学,知而行者,善也;笃而行,行其所知者,善之善者也;行其知,而之于道者,至善之谓也。以是观之,此‘道’寓于心。”
“妙哉此言!于我心有戚戚焉。”学子欣然。“敢问先生,逆而言之, ‘道之行’潜隐‘大道之行也,天下为公,选贤与能,讲信修睦。’不亦可乎?”
曰:“子娴于《礼记》之说,堪当嘉许。大道之行,无乃众望所归乎?”
学子曰:“然,此额之名,竟当以何云?”
究学先生默然,沉吟些许。曰:“额之用,其意向有开合。意合者,其旨定然不迁;意开者,其义豁然不居。用开取合,皆因时因地制宜,汝等学子,当解古训之‘弦外’、今语之‘张力’,韵在有意无意间!”
学子幡然道谢话别。“韵在有意无意间。”路中念念不忘,嗫嗫嚅嚅。